The Charm of Caohagan 之【雨天娃娃】

這幾天台北陰雨不斷，我凝望著窗外的迷濛細雨和舊抹布般的灰白色天空，思緒不覺地飄回到一個多月前的卡島...

不知道是因為我討雨神歡心，亦或是惹祂厭煩，在停佇卡兒哈甘的一週裡，我簡直就像雨天娃娃。除了抵達第一天的艷陽高照，其餘五天幾乎或多或少下著雨，讓我行囊裡號稱史上最強的防曬乳「安耐曬」只能卑微地晾在一旁，唉聲歎氣(原先以為會曬成黑美人回家的)。不過，這樣也好，下雨至少趕走了悶熱的暑氣，帶來了涼爽的氣息。

陣雨時而在天方微亮之際降臨，浠瀝瀝地打在上方的茅草屋頂，落在滿佈貝殼細沙的海灘上，將我自不安穩的睡眠中喚醒，也為春日清晨增添了一絲寒意。偶爾，也會來場午後雷雨，烏雲來得無聲迅速，驟雨下得嘩啦啦，淋得我措手不及，急忙護衛著隨身的單眼相機，奔跑入屋，顧不得腳下水花四濺。奇怪的是，常常我一走出屋外，烏雲就隨之靠攏，挾著漫天蓋地的氣勢，遮蔽了原本清朗的天空。連朋友刻意等候雨停才去划獨木舟，卻在我幫忙拍照留念時又開始下起來，這...真是歹勢ㄋㄟ~希望他覺得在雨中划船很浪漫...

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天晚上，延續前兩三天的模式，在酒足飯飽、互道晚安之後，我準備到公共浴間洗淨一日的疲憊與一身的黏膩。由於島上不提供熱水澡，因此對我而言，每天洗澡的第一沖都是強迫自己習慣的小折磨，只要咬著牙、吸口氣，熬過衝擊性的前幾秒鐘就不會再覺得冷了。不過這晚不一樣的是，一進浴間沒多久，頭皮正沁涼之際，外頭卻倏地出現滴滴答答的聲音，沒幾秒鐘的光影，傾盆大雨就毫無預警地從天而降，真的是貓ㄚ狗ㄚ都下來了！

我驚訝地停頓了幾秒鐘...「又來了，不會這麼倒楣吧？我什麼雨具都沒帶呀！這簡直是在跟我作對嘛！」內心圈圈叉叉的OS不斷地如湧泉般冒出來...此時雷聲大作，“夕哪”狂閃，如豆大的雨滴密集地轟炸著顯得相對脆弱的草屋。莫名地，我的腦海浮現了電影「侏儸紀公園」裡逃去躲在小茅廁、卻被暴龍一口吞掉的笨律師的那幕場景，好像也是狂風暴雨來的...而就在我邊洗澡邊苦惱著待會該如何全身而退時，一串不同於雨聲的吱吱嘎嘎聲響傳來，是浴間外頭的大門被打開了！呼，原來是已經洗過澡的朋友體貼的想到我會被大雨困住，所以特別冒雨帶了一大片草蓆出來接我！「嗚，好感動！」雖然覺得過意不去，卻也很感謝友人細膩的心思與熱心的幫助。所幸，最後我洗完澡時，雨勢也差不多停歇了，我們兩個人都沒變成落湯雞，也安然回到各自的小屋，這是最完美的結果了。

儘管我在卡兒哈甘的部分活動確實因雨延後或取消，但是相較於雨水之於島民的重要，我的遊憩活動實在不足掛齒。對這塊土地而言，雨水是彌足珍貴的淡水來源。家家戶戶的屋簷下都懸立著半管竹架，承接雨水入瓦甕來收集淡水，供應日常生活所需，和都市裡一轉開水龍頭就有乾淨的自來水可以無限使用的便利性實在是天壤之別。也因為資源有限，青木先生在我們初來乍到時亦殷切地叮囑我們節省用水，所以喜歡清爽的我也配合地一天只洗一次澡，而且速度還超快的。真的太悶熱時，就乾脆到海裡泡著涼快去。

可惜在都市裡，珍惜資源、愛護地球，往往僅止於眾所皆知的口號，並不會被認真的看待，是因為沒有真正迫切的匱乏吧。卡兒哈甘其實可以說是地球的縮影，在這天然資源有限的原始島嶼，人們會學到不浪費，也必須要學會，因為資源真的不足，且得之不易，水或者食物都一樣。也許你水用多了，下一個人就有可能得頂著泡沫頭栽進海裡洗澡了。而我，一點都不想在烏漆抹黑的夜裡跳入海中，更不願意成為罪魁禍首。

哎，還真想念卡兒哈甘下過雷雨的午後吶~空氣中會彌漫著雨水的清香，樹梢上點綴著水珠的葉片更顯得翠綠，草地上零星散佈著被打落的雞蛋花，飽含濕氣的泥土裡有生命蠢蠢欲動...我獨自坐在主屋穿堂，或翻書或冥想，任思緒漫遊。斜依在白色大躺椅上，看著雨水自屋簷茅草匯聚引落，輕盈地飛濺，其後襯映著生意盎然的紅花綠葉...田園景致，美不勝收，心境也跟著豁然開朗。畢竟，這世界上又有幾人懂得享受單純欣賞雨水滴落的閒情逸致呢？呵呵，我可幸福的呢！

P.S. 「夕哪」是指閃電，台語發音。因有朋友不解，所以我加註一下。